略略大方

周粉。搞七捻三话周江。

 

【粮食向】鸣钲 1

世邀赛前B市集训的故事。

写到谁打谁tag

单篇不连载

 

第一篇先讲叶修回家


双叶亲情有

 

    离家出走十多年,除了来比赛,叶修都没有再踏上过B市的土地。

    哦,还回来偷过叶秋身份证。

    他背着一个包离开,又背着一个包回来。回来时包里揣着四个冠军戒指,分量重了不少。他自以为用时间消化掉了所有情绪,推开家门的那一刻愧疚却仍旧涌上心头。

    近乡情更怯。

    好在是老头来开的门,叶修心想。要是他妈,估计两个人都会不争气的红眼眶。

    “好小子终于舍得回家了!”叶华斌站定看了他两秒,一把揪住自家大儿子的耳朵,顺手把他提溜进了大门。

    叶修喊着痛跌跌撞撞地坐上沙发,委屈地看了眼叶华斌。老头脸上多出不少皱纹,头发也花白了,但力气还是那么大,跟他记忆里的,小时候熟悉的那个爸爸一模一样。

    叶修还在家时就喜欢偷偷跑去黑网吧打游戏。刚开始没经验,就在家附近,院儿里不少年轻人也会去,看到他了就跑去给他爸打小报告,叶华斌怒气冲冲地寻过来,揪着叶修耳朵一路拖回去就是一顿暴打。后来叶修学机灵了点,会给院儿里的哥哥们买烟,可他爸还是能知道他又跑去网吧了,逮人总一逮一个准。

    叶华斌每次都说“再有下次我就打断你的腿”,事实上每次稍微打狠了点王小晴就会在旁边拦着,用她自以为叶修听不清的声音说“你下手没轻没重的,把孩子打坏了怎么办”。

    叶修听到这话就不动声色地坐在地上装可怜,假装抹眼泪,还偷偷撩起裤管露出腿上戒尺宽度的红肿印子。

    他疼在身上,他妈就疼在心里。

    老头的话对于叶修就是左耳进右耳出,吃竹笋炒肉也不长记性。他开始玩起猫捉耗子,去的网吧一家比一家远。叶华斌找不到他人,便让警卫员出去顺着路上的网吧一家家找过去,硬是拿出了掘地三尺也要把叶修挖出来的气势。

    叶修本着太祖“与天斗与地斗与人斗其乐无穷”的精神,无论挨多少揍,坚决屡教不改,誓死将阶级斗争进行到底。

    直到最后一次叶华斌把他提溜回来,却没打他,只说今儿晚上我们去爷爷家吃饭。

    叶修听后灵台一片清明,顿感不忿,老头这是觉得搞不定他,找老头的老头来做思想教育工作了。

    他爷爷叶修远退了后住在老西城区的胡同里,占着一个进出,现在那儿已经不住人了。叶修远当时每天和社区里的老人下下象棋,奶奶梁清秋就种种花,跳跳舞,和普通老头老太太没什么区别。

    一家四口坐在车里,叶修叶秋一边一个靠在后座的门上。叶修心里面在烦游戏的事,他一个副本没打完就被老头拽出来,目测又会被挂世界频道说他黑人CD。叶秋撑着下巴一直望着窗外,显得有些心猿意马,叶修知道这是因为他亲爱的双胞胎弟弟已经收拾好了行李,正找时间离家出走。

    这件事叶华斌不知道,王小晴不知道,叶秋以为他哥也不知道,然而他哥就那么赶巧的刚好知道。

    叶秋个小兔崽子表面上从令如流的,原来也是一身反骨啊。去弟弟衣柜找放错了的内裤的叶修看到衣柜下藏着的收拾齐全的行李包,心生感慨。

    那天离处暑过去没多久,天气闷热,叶修一进四合院就看见梁清秋拿着个白色喷壶在给藤架喷水,小老太太脚下垫着个塑料矮凳,佝偻的背拼命打直。前些日子来还光秃秃没什么生气的攀缘常绿已经茂盛到遮住整个藤架还不够,一副跃跃欲试要爬墙的姿态。凌霄花期到了,争先恐后挤着缝地龇出来,红红绿绿的看起来特热闹。

    王小晴嘴往那边一努,叶修和叶秋立马心领神会,两个人笑嘻嘻地就朝梁清秋迎了过去,一声“奶奶”叫得比谁都甜,接过老太太手里的喷壶簇拥着她往屋子里走。

    哗啦啦门帘一撩,一股子凉气窜出来,却没开空调,是老房子建造时规划好的冬暖夏凉。屋子里昏昏暗暗的没开灯,有隐约晃动的光线和声响传来,电视开着,叶修远已经坐在那儿候着了。

    叶家不讲究“食不言寢不语”,吃饭时几个大人就有一句没一句地扯着家常,俩小的就闷头扒饭。

    梁清秋把两个鸡腿分别夹给两个孙子,说:“修修快要考高中了吧,那得抓紧啊,别天天疯玩了。”

    老人牙齿漏风,秋秋修修听起来没多大区别,两人就都抱着碗点点头,接着继续闷头扒饭。

    叶修心里清楚这是说的他,叶秋成绩比他好很多,家里不怎么操心的。

    饭后收拾完,太阳已经下山了,昏黄的街灯亮起来,叶修远搬了三个小马扎放到院门口的槐树下,招呼叶修和叶秋一起去坐着。

    穿堂风很舒服,胡同里也很热闹,小孩儿在嬉戏打闹,尖着嗓子喊玩伴的名字,路灯下还有年轻人光膀子在打扑克。

    俩小辈清楚这是要听爷爷讲那过去的故事了,顿感无聊。叶修远果不其然开始扯起几十年前的兵荒马乱,革命道路尤其艰辛,敌人如何狡猾,双方实力悬殊,今天的幸福生活多么来之不易。

    他讲得唾沫横飞,俩孙子听得昏昏欲睡,不知道什么时候话题就讲到了叶华斌身上。

    “你们爸当年十六七的时候,特喜欢音乐,什么摇滚,跟那个林立果一样。整天噼里啪啦的吵个不歇,就鼓捣那些稀奇古怪的乐器,搞些幺蛾子出来。”

    林立果是林彪的儿子,当年带着一帮干部子弟领先平头百姓几十年的在军属大院听披头士。

    叶修一听就精神了,他认识的叶华斌是个威严有力的军官,和浪漫与艺术绝缘。他完全想不出他爸能留一头长发弹吉他的样子。

    叶华斌60年代末的人,他十六七岁中国摇滚刚起步,那时候想着搞摇滚,真的挺潮的了。

    叶秋一听也乐,缠着爷爷要听更多。难得俩孙子愿意听他讲故事,叶修远话匣子打开了就收不住。

    他说叶华斌当年背着家里去工人体育馆听演唱会,听完回来一直唱《一无所有》*,哭着说哪怕和家里断绝关系也要去搞音乐。

    “那后来为什么没去啊?”这句话是叶秋问的。叶修现在得憋着气才能让自己不笑出声。

    叶修远摇摇头:“真敢去看我不揍死他。国家的经济基础还没打好,搞什么个人的上层建筑。”

    两个孙子听着交换了下眼神,没有接话。老革命的思想境界他们这辈子拍马也追不上。

    这天叶修回家就听了《一无所有》,播放器忘记关,循环了一晚上。

    我要给你我的追求 还有我的自由

    可你却总笑我 一无所有

    他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突然很想问问叶华斌后悔吗,但却不敢。

    第二天叶修又玩消失,叶华斌发现思想教育一点用没有,气急败坏,放话这次抓回叶修一定要打断他的腿。

    叶秋拉开衣柜门,发现自己藏好准备用来离家出走的行李包不见了。

    叶修背着包出现在人潮汹涌的火车站,混在返校进京的大学生里逆流而行。

    从此少年到青年,千里走单骑。

 

    王小晴在叶修回家之前都没铺床,她怕又跟之前一样,以为叶修终于要回家,一大早就把房间收拾好,结果最后白忙活一场。

    这次她思量再三,决定还是不铺,先亲自下厨做了一桌子好菜。

    叶修揉着被他爸揪红的耳朵上了楼,把行李往自己房间一放。他房间没动过,家具全用罩子罩起来了,一股子霉灰味儿,书架上还放着他的初中教材。

    他一屁股坐在床沿,掏出打火机点了根烟。

    等他下楼时叶秋已经到家,看到他一副看到鬼的表情。

    “真回来啦?”他弟一脸不信。

    “真回来了。”他哥一脸真诚。

    吃饭时王小晴终于抱怨起来,重点是叶修为什么都不打个电话回家。她语气不急,就像儿子是离家一个月而不是十几年那样。

    叶修用没手机搪塞过去,他妈听后更不开心了,要叶秋赶紧给他哥买支手机,还要教他用微信,多发朋友圈。

    饭后叶华斌接了个电话,竞技总局局长打来的。挂断电话后他向叶修简单传递了会议精神,并直接下达一条命令。

    叶修正坐在沙发上抽烟,听到这个烟都快吓得飞出去。

    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啊,没想到叶华斌你个浓眉大眼的也叛变了。

    “你这是为国争光。”

    叶华斌同志的思想觉悟还是比叶修高到不知道哪里去了。

    王小晴听到后没说话,身子一扭就上楼了,叶修赶忙追上去。

    “妈,床就不铺了吧,我跟叶秋挤一晚上。”

    他妈没理他,一把掀开又罩了两年的床罩子,灰尘飞了满屋,她被呛得咳嗽几声,眼圈有点泛红。

    “干嘛不铺,睡一晚上也是睡。你小时候尿床,我还不是给你天天换床单换被套的,有时候床褥都尿湿,我还不是换……”

    王小晴没继续说下去,叶修过来接过她手中的床罩:“这个要折起来吗?”

    “不折了,直接扔洗衣机待会儿洗。”

    叶修把床罩卷起来,三步并两步地跑到生活阳台把床罩扔进洗衣机,就像小时候他偶尔会帮王小晴做家务时那样。

    这个晚上叶修睡得比他预想的踏实。

    第二天吃过早饭,叶修动身前往集训中心报道,他头一次享受有叶秋当司机专车直达的待遇。

    “再见了,混账哥哥!”到达目的地后,叶秋摇下车窗冲他喊。

    叶修站在集训中心门口摆摆手,随即转身迎着朝阳向前走去。

    这一次再启程,会有怎样的结果他并不清楚,但他仍旧只想做到极致,追寻他沉浸了十多年,却从来未改初衷的东西。

    整驾辞家门,命旅唯诘朝。

 

END

 

*:1986年,崔健在北京工人体育馆“世界和平年”首届百名歌星演唱会上,首唱了《一无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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